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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八束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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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八束光

季尋光抵達紐約,就生病了,深夜高燒到三十九度。

她燒的意識發沈,感覺熱又覺得後背發寒,艱難地爬起來,拿出江時令給她準備的小藥箱,扣了一顆退燒藥塞進嘴裏。

裹著被子看著床頭燈那一抹溫柔的光暈,對江時令的思念無限蔓延,按照時差他這個時候會坐在書房做他自己的事情。

拿過手機,她還是撥通了他的電話,響了一聲對面就接了起來。

“尋光。”他喊她,格外的溫柔。

“我倒時差睡不著,你給我講故事吧。”她將臉藏在被子裏,悶聲說著。

江時令沈沈地笑了:“嗯,想聽兒童的還是成人的?”

“有什麽區別嗎?”

“成人的可能會加點擬聲詞。”

季尋光懂了:“……”

她軟軟的哼了聲:“那聽兒童的。”

聽到對面傳來鍵盤打字的聲音,沒一會江時令就用她好聽的聲音給她講起了兒童故事。

“曾經有一只很奇怪的小貓,他生來就跟其他小貓不一樣,因為別的小貓會喵喵的叫,但是它不會。獸醫先生跟它說,“可愛的小貓,我肯定能治好你的病的。”小貓很高興,乖乖地跟獸醫先生走了,但是小貓卻沒想到自己被關在了密不透風的籠子裏。

獸醫先生不允許其他小動物接近它,小貓不知道怎麽辦,它被關了好多天了,很想出去,就學著其他小貓,嘗試著叫了聲。沒想到獸醫先生真的把它放了出去,只是出去的時候,小貓樂極生悲,走到拐角就被一只可愛的小兔子撞了,它撞在了小貓的心口,很疼很疼……”

季尋光在他輕緩的聲音裏,眼皮沈了沈,聽到這裏直接墜入了夢境。

她夢到自己又回了之前帶盛覓冬逃跑的那一個醫院,順著江時令的故事,她夢到了自己撞到了一個人後,依舊拉著哥哥往外跑,等跑到走廊盡頭,她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撞人了。

回頭一看只見江時令還帶著稚氣的臉,正怔然地看她,他眼睛裏溢滿了羨慕。

季尋光急忙停了下來,下意識地跑回去想帶他一起走,可是她還沒追上他,江時令就消失不見。

她慌張地四處看,高聲喊他的名字,著急地問他在哪裏,但是四周天旋地轉依舊沒能找到他,她覺得自己丟失了一件很喜歡很喜歡的東西,莫大的悲傷侵襲著情緒。

她跌跌撞撞地去找他,卻被高高的臺階絆了腳,摔跪在地上,卻沒有任何的痛意,大概是因為她在夢裏。

季尋光疲憊地跌坐在那裏,擡頭往前看,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當年她給盛覓冬過生日的場景。

那天下了大雪,她從學校逃課只為了給他慶生,甚至連個蛋糕都是她自己省下來的飯菜錢。

她帶盛覓冬在醫院後面的小花園,圍著他唱生日歌,或許是香甜的蛋糕引來了醫院的其他小孩,他們都跑過來對他們兩高聲唱著生日歌,熱熱鬧鬧的。

季尋光看著這熟悉的一幕,心酸不已。

她站起來,目光像是被牽引了般側向右側,只見人來人往的走廊,一個高瘦的少年正安靜地望著那熱鬧的人群,他眼底都是孤寂。

季尋光走到他身邊,仰頭看夢裏的江時令。

他卻沒看到她,只盯著被季尋光圍著的盛覓冬看,那眼中的孤寂都變成了羨慕。

他很羨慕盛覓冬,她現在才看出來。

季尋光很難受,她想抱緊他,手擁過去卻撲了空。

她睜開眼看著自己抱住了被子的手,整個人都恍然起來,眼眸眨了眨,想再閉上眼回到夢裏,可是腦海裏都是在機場看到他孤零零一人的身影,和夢裏的那一幕那麽相似。

她還是睜開了眼,摸了下自己的額頭,沒那麽燙了。

側頭見手機正在枕頭旁,拿起一瞧,江時令的電話已經結束了,點開通話記錄五個小時,他陪了她五個小時。

心裏過意不去,給他發了微信,告訴他自己昨天睡著了。

沒得到回覆,她打算去洗個澡,這時門被谷禮推開,她手裏還端著一碗粥,看到她醒了,長松了一口氣。

“你嚇死我了。”谷禮走到床邊,“你昨晚都燒到四十度了,要不是江時令給江岸打電話,你就要燒傻了。”

“我睡覺前吃藥了,就沒麻煩你們。”季尋光以為吃完藥就會好。

“你昨天晚上喊了好久江時令的名字,神情很難過,是不是做夢了。”谷禮摸了下她的額頭,沒那麽燙了。

她想到那個夢,心裏還難過:“嗯,做了個很長的夢,夢到他很可憐,很孤獨,還很羨慕別人。”

“你這可是真栽了。”谷禮看她心疼的樣子,安撫地順了順他的後背,“沒事了,沒事了,先吃點東西,等會家庭醫生應該會來給你看看。”

“我們就是醫生啊。”季尋光有些哭笑不得,“不用了,取消吧。”

“你老公安排的,說你不聽話他就直接過來了。”

季尋光一聽這話,只能妥協了,不滿地看她:“你現在威脅我可真有一套。”

“我這是臨危受命。”谷禮說的理直氣壯,“我和江岸現在都是你的監護人了。”

“我又不是小孩。”她起床拉開窗簾,就看到外面的雪,這裏可真是天天的雪。

拿過相機,對著外面拍了一張,這是今天要發給江時令的風景。

從那次高燒,江時令可能被她嚇到了,吩咐了照顧她的阿姨,要每天晚上睡覺前要量一次體溫。

季尋光感覺江時令這是把她當小孩養了,但是為了讓他安心,每天都會聽話,就怕他真的不顧危險坐飛機來這裏。

雖然她知道江家父母也不會讓他這麽做的,但是她擔心江時令會不顧一切。

所幸她的擔心是多餘了,不知不覺一個月過去了,她每天在醫院泡著看大量的病人,要不然就進導師的實驗室,看各種文獻資料。

她在找適合江時令的治療方案,每過一段時間她都會將自己設想的治療方案,整理出來給霖雲醫院骨傷神經科的主任顧刃發郵件。

她後面才知道顧刃這位在界內享譽盛名的老師,就是上次面試坐在最中間的那個醫生。

他很欣賞她,也知道她的目的,每次會將她設想的方案優缺點拿出來,讓她繼續改進。

季尋光自己都不知道修改了幾次,只知道每次的方案都有新的方向。

轉眼到了新年一月中旬,她看了眼日歷,快要過年了,也要到她的生日了。

季家人的生日之前都是聽季爺爺的話,老人家過的都是農歷生日,十二月二十。

明天就是她生日,還有十天就是除夕。

她已經跟醫院那邊請假,她要回去陪江時令。

江時令……

她想到他,手從鍵盤離開,拿過手機,看了看眼時間,他應該還沒睡。

打了個視頻過去,想看看他在幹嗎。

但是視頻好一會才接通,還是江叔接的:“小先生有點事出去了,沒帶手機。”

“這麽晚還出去嗎?”她看了眼時間,他那邊應該十點了。

“公司有點事。”

季尋光覺得奇奇怪怪的,江叔對江時令一直都是走到哪跟到哪的。

她沈默見像是聽到了海浪的聲音。

正想問江叔就說:“小夫人,你有什麽想說嗎?我一定會轉告的。”

“不用啦,他回來會給我打電話的。”季尋光掛了電話,撐著下巴看向窗外,不在他身邊總覺得沒著沒落的。

手轉著手機,書房的門就被敲響,谷禮鉆進來一個腦袋:“季醫生有空嗎?出去陪我買衣服。”

“不找江醫生嗎?”季尋光戲謔地說。

谷禮訕訕地坐到她身邊:“他忙著呢。”

“吵架了嗎?”谷禮和江岸兩人還沒在一起,但是一起工作十分暧昧。

“我可不敢跟他吵。”谷禮瞥了瞥嘴,看得出兩人有點事。

季尋光歪著頭看她:“到底是怎麽了?”

“有人跟他表白,他都沒說自己有喜歡的人。”谷禮不高興,她以為江岸能感受到她的心思。

季尋光看她這郁悶的樣子,也有點不知道怎麽勸慰:“我幫你問他的想法?”

“我才不要。”谷禮哼了聲,“我們去逛街吧。”

她把季尋光拉起來,一刻也等不了地就帶著人出去玩。

等兩人逛完街,回到季尋光家中,就看到江岸在客廳等著。

季尋光給谷禮使了個眼色,谷禮忍著唇邊的笑,先走進去問江岸:“你來這裏幹嘛?”

“上次尋光托運的行李箱丟了一個,現在找回來,我給她送過來。”江岸指了指書房,朝上前的季尋光說,“給你放書房了。”

谷禮臉上的笑容又沒了,她以為江岸時來找她的,哼了聲坐在離他最遠的沙發上。

季尋光看了眼時間,朝江岸說:“你回去的時候送一下谷禮。”

“好。”江岸應下就起來,朝谷禮問道,“回去嗎?”

“不回去,我要陪尋光睡覺。”她低頭玩著手機,但是下一刻,一只手就握緊她的手,將她拉起來,“明早上班你起不來。”

谷禮錯愕地看著他牽著自己的手:“你,你,你……”

“不給牽?”江岸反問,谷禮搖了搖頭。

“那走。”江岸把她已經迷得神魂顛倒了,帶著人直接離開。

季尋光瞧兩人離開的背影,無奈地笑了笑,往書房走去。

上次來的時候她帶的一些書和資料托運丟失了,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讓航空公司給找回。

坐在柔軟的地毯上,打開行李箱把書給整理出來,整理到一半,她看了眼時間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。

江時令為什麽現在還沒給她打電話?

她有點煩躁,頂不住心慌她還是回撥了一個電話,只是也不知道那邊太晚了,無人接聽。

電話音嘟嘟的響,屋內卻愈發的安靜,她掛斷了電話,看著剩下的書沒了興致收拾,丟在地上,打開電腦,打算再看些資料。

可是她高估了自己,完全看不進去,盯著屏幕看了一小時,還是停在了第一個單詞上。

最後放棄起身把那些散亂的書給收起來。

書架被填滿,彎腰拿出最後一本書,她發現下面還壓著一個本子。

季尋光的動作停了下來,看著突然出現的本子,想到上次自己去盛寧和盛覓冬的住處拿出的那個。

當初她拿出來沒有去翻開,這次應該是無意帶來的。

彎腰拿起,坐到書桌千翻開就看到了盛覓冬的名字,第一頁他認真地寫了一行字——專門給節寶準備的節節號小飛船,希望我家的小寶貝妹妹能永遠快樂幸福。

季尋光看到這行字,鼻尖微酸,翻開第二頁,她發現這個本子不僅僅記錄了他這個模型的方法,還在下方加了幾行字,寫了他的日常。

這個模型他應該做了很久,時間跨度很大,從她還在讀初三的時候就開始寫了。

那個時候他還在精神病院看病。

所有他前期記錄的東西都是一些醫院的事,在本子裏寫那個小孩很可愛,有一個護士小姐姐很漂亮。

她一頁頁地看下去,將每一行字都認認真真地看完,她看了十幾頁手驀然地僵住。

她看到了江時令的名字。

季尋光掃了眼那日期,是十年前,有些泛舊的字跡潦草地寫著。

【今天一個人傻錢多的富二代抱著限量版球鞋,說要跟我做朋友,他說他叫江時令,跟我家那小屁孩名字還挺配,不過人傻是傻,長的賊帥,我要是個大美妞我都會喜歡。而且這麽有錢,給我當爸爸都可以,朋友多生分啊。】

這一段話她看了很多次,一字一句好像盛覓冬不著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
十年前江時令主動認識盛覓冬,她想到到紐約第一晚做的那個夢,還有周洵那張照片,所以一切都是真的。

她思緒紛雜往下繼續看,後面盛覓冬的小日記裏都有江時令的名字。

【江時令這小子每天都在我病房裏,除了看書就是寫作業,一起玩個五子棋都要求爺爺告奶奶的,當個屁朋友啊!】

【小屁孩打電話說明天來看我,江時令那小子好像很高興?他高興什麽?難道喜歡我家妹子?】

【我發現江時令這小子靠近我真有目的,今天又送我一雙鞋,還是限量的,代價是明天他想在我病房待一天,這明顯就是赤裸裸賄賂!我是這麽沒骨氣的人嗎?算了,我還是收下吧,朋友一場不能不給他撒錢的機會。】

【原來他真的喜歡我妹妹!那我豈不是要有人傻錢多的妹夫了!】

一連幾張都寫了江時令,等寫到這裏,盛覓冬就停了,下一頁已經是半年後。

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盛寧和季文瀚離婚了,盛寧帶他離開了那個醫院。

季尋光看著後面好幾頁都只寫了一些盛寧的事,翻頁的動作快了很多,再一次掃到了江時令的名字。

【江時令那小子又送了我一雙鞋,還跟我他轉學到海城一中去了,我感覺他目的不純,那悶騷的少年肯定是為了追愛的。】

【每次去接俺妹都能看到江時令那小子眼巴巴的樣子,搞得挺委屈。奈何我跟那傻丫頭說給她介紹大帥哥早戀,她鳥都不鳥我,封心鎖愛的女孩子一點都不可愛。】

這一段話讓季尋光回想起,她後來和盛寧關系好了些,盛覓冬每次接她都會賤賤地指著人群,調侃地說:“那裏有帥哥看你,你回個頭嘛。”

但是她當時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,只覺得他無聊,還走得飛快。

如果她當時回頭看看,或許就知道他真的在人群裏看她。

眼淚毫無預兆又洶湧地落下,浸透了本就陳舊的字跡。

她看不下去,將本子折了頁蓋起來,屈起膝蓋把臉埋進去,喉嚨梗的生疼。

手機在桌上響著,她看著屏幕上江時令三個字飛快地拿到手裏,想按接聽,但是想到自己剛哭過,聲音肯定會帶哭腔。

江時令他聽了會擔心,便讓鈴聲一直響著。

她的鈴聲是江時令新發布的哪首再次重逢。

喜悅的音調在耳邊,如陽光不斷跳躍在四周,洋溢著溫暖。

等手機安靜下來,快樂也戛然而止。

她縮在椅子裏腦袋空白,卻想到江時令最後孤零零的模樣,原來會似曾相識,是因為當初就算有意無意也看到過那樣的場景。

她唇微微翕動,眼眶再次濕潤,心裏只想聽他的聲音,跟他說一句對不起,伸手拿過手機,鈴聲卻再一次響起。

季尋光沒有任何猶豫,接通了電話,不等他說話,季尋光就顫著聲音說:“江時令,我很想你,我現在就買機票回去看你。”

她想親口告訴他,她知道他們最開始的認識原來不在1220。

“你等我,我馬上就回來。”她說完就起身,跑向臥室去收拾衣服。

江時令聽著她那邊的動靜,無奈地輕笑了聲:“尋光,來接我吧,我來看你了。”

她整個人都僵在原地,張了張唇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,帶著擔心:“你怎麽來的?”

“火車和游輪,除了飛機,到你身邊的方法有很多。”江時令舉起手機,將海岸邊的海風錄進話筒,“尋光,我和你的時差沒有十三個小時了。”

季尋光是哭著跑出去,她沒戴圍巾和帽子,穿著外套攔了車就往江時令告訴她的海口去。

她多想念他。

他就跨越千山萬水來見她了。

她坐在車上,看著飛馳而過的景,今晚又下了大雪,紛紛揚揚地從漆黑的天空落下。

她第一次覺得這裏的雪居然也能那麽好看。

等到了海口,季尋光發現自己出門急,除了手機沒帶卡也沒帶現金。

車費付不了,她著急用英語跟司機交流,讓他等一會,但是司機以為她要賴賬,正當她想把手機抵在這裏。

江叔就出現了,他笑著喊了她一聲:“小夫人,我來吧。”

季尋光看他,又轉頭看向一側,就看到正在不遠處,張開懷抱等她過去的人。

他在溫暖的橘燈之下,四周是飛揚的白雪,像是入畫的人。

她怔怔地望著他,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,像是一陣風就撲到他懷裏,帶著一陣白雪。

在兩人的長睫處棲息。

季尋光喜極而泣,緊緊地摟著他的肩膀,哽咽地問:“江時令,其實你認識我的時候在十年前,你對我的求婚不是突然,而是等了很多年才敢說出口的話,你去海城一中是為了我,你去海城也是因為我,是不是?”

他擦去她的眼角的淚,眼中散著星辰:“一直因為你。”

他第一次見她帶著盛覓冬逃離那個醫院,莽撞無畏,美麗驚人。

他羨慕盛覓冬有人救,而他只能孤零零地呆在那個地獄。

第二次看到她給盛覓冬過生日,那麽熱鬧快樂,她臉上的笑容,讓他第一次感受到快樂是什麽樣的。

是她笑起來的樣子,很甜,帶著兩個酒窩。

然後他心裏滋生了貪念,無比渴望季尋光在救盛覓冬的時候,能稍微救一下他,一下就好。

後來她到了他的身邊,不斷地告訴他江時令是最好的人,是她最愛的人,他覺得自己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開始傾洩了陽光。

她低頭吻他的唇,眼眸深深地看盡他眼底:“我知道的太晚了,但是如果我們能活到八十歲,是不是還不算晚?”

“就算是活到明天,也不算晚。”江時令用大衣把她裹進懷裏,吮去她長睫上要垂落的淚水,輕聲道,“生日快樂,節寶。”

海岸突然有煙花高高地飛起,嘭的一聲,在漆黑的夜空綻放絢麗。

季尋光仰頭看了上面炸開的煙花,吸了吸鼻子,哭腔很重地問:“江時令,你是專門來當我的生日禮物嗎?”

“不是。”他扣著她的手,將她中指的戒指取下來,又在她無名指套上新的戒指後,左手扣緊她的右手,兩人的戒指碰在一起,“這個是。”

她感動的一塌糊塗,剛壓下去的眼淚又湧了上來,猛點頭答應了。

江時令怕她哭的著涼把她帶回到車上,打開門就看到一大束紅玫瑰,中間還趴著一只小鸚鵡。

小鸚鵡看到江時令,就開始叫喚著:“生日快樂,生日快樂。”

她看著眼前可愛的小鸚鵡,噗嗤一聲笑了出來:“你養的?”

“小貓和小狗壽命很短,但是鸚鵡的壽命很長。”

她記起自己跟他說過養過一只貓,但是死了的事,所以他就給她養了壽命長的小寵物。

季尋光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鸚鵡的頭,笑彎了眼睛:“太可愛了。”

江時令看她剛哭就笑,忍俊不禁,抱她上了車攬在懷裏:“等回去就辦婚禮。”

“這麽著急幹嘛呀,怕我悔婚嗎?”

小鸚鵡在一旁幫腔:“快跑,壞人。”

江時令敲了敲鸚鵡的腦袋,看季尋光笑的不行也敲了敲她的腦袋。

她不知道,他親手在家裏給她種了一片玫瑰園。

等結婚的那一天它們都會為她盛放。

江時令在紐約陪季尋光呆到了三月,他的手術本來計劃在霖雲醫院做。

但是他之前為了來這裏,將霖雲醫院那邊的主治團隊也帶過來了,讓他們和這邊最權威的醫院共同合作,尋找他的治療方案。

季尋光思考了一個多月的治療方案,本來一直沒突破,後來在兩個團隊合作後不斷研究探索,終於有了一個好的方案。

手術定在了三月初,季尋光是主刀,別人都說她年紀小,而且還有很多大牛在,她肯定不行。

但是只有兩個團隊的人知道,最關鍵的方案是這個年僅二十六歲的年輕醫生想出來的。

她比所有人都預想的優秀。

手術的事江時令沒跟家裏人說,主要怕給季尋光壓力。

手術前一天他又住進了醫院,是江岸和江叔照顧的,季尋光白天沒敢去看他,在給明天的手術做準備。

一直到深夜,她才進了江時令的病房,她以為他睡著了,但是坐下,他的手就握住她的手。

“會害怕嗎?”她的手鉆進被子裏,靠近他的問。

“不害怕。”他望著她的眼中都是堅定,“我相信你。”

季尋光嗯了聲,上半身趴在他的身上,眼睛一眨一眨亮的漂亮:“你站起來有多高?”

她伸長了手臂:“這麽高?”

“再高一點。”五年了,他都不太清楚自己站起來可能多高。

她想象了下,頓時笑起來,把臉埋進他的胸膛,悶聲說:“那個高度好像很適合接吻啊。”

然後,她就被他告訴了無論他是坐著還是躺著,那高度都適合接吻。

季尋光晚上睡了個好覺,出門時將平安符放進了口袋,外面還是難得的艷陽天。

江時令推進手術室,季尋光換上手術服,手術室外等候的是除了江岸,谷禮,江叔還有江家父母。

季尋光還是背著江時令把他們叫來了,她知道江時令心裏一直渴望他們的關心,手術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,他們的缺席只是讓江時令更失落。

時間從上午十點亮到了下午三點。

大家都等的精疲力盡時,手術室的燈滅了,江時令被顧刃推了出來,江媽媽擔心地問:“時令怎麽樣?”

顧刃擦了擦額頭的汗:“很成功,季尋光這小丫頭可是後生可畏啊。”

“那尋光呢?”江媽媽往裏面看。

“累了,這三個月廢寢忘食也辛苦她了,讓她在裏面休息一下吧。”顧刃要護士把江時令推回到病房。

他們不方便進手術室,江爸爸拍了拍江岸的肩膀。

江岸走進去就看到正靠坐在手術臺旁的季尋光。

她臉色蒼白,額頭是細密的很,虛脫了般。

江岸第一次佩服一個人,他走到她身邊喊了聲:“季老師,辛苦了。”

“喊我老師做什麽?應該喊我嫂子吧。”

江岸:“……你被江時令教壞了。”

季尋光反問:“有嗎?”

江岸肯定地點頭,然後就看到她幸福的笑了:“這應該就是夫妻相吧。”

江岸:“……”

江時令的手術很成功,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後,術後恢覆好後就出了院。

季尋光在家裏改用針灸給他疏通穴道。

江時令本來麻木的腿緩緩開始有點麻,到微微能動不過三四天,等第六天她用針紮在他的腿上,江時令整個人想被定住了。

“怎麽了?”季尋光想把那根針拔出來。

但是被他按住了手,他說:“疼。”

“很疼?”她緊皺著眉心,看著那個穴位,“紮這裏就應該很疼啊。”

她說完意識到不對,猛地擡眼看他:“你能感受到了?!”

“嗯。”他將她狠狠地抱入懷裏,“很疼。”

江時令從未像現在一樣,堅定地認為自己能站起來。

季尋光也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哭的大聲,眼淚濕了他的衣領:“江時令,能站起來你要背著我跑一百公裏,要不然我這麽辛苦太虧了。”

“就這點出息?”他擦去她的臉上的淚水,“我抱你在家裏走一晚不睡覺都可以。”

“那一言為定。”她才不信他能做到,家裏那麽大,走一晚累死他。

後面,她才發現他真的能做到,累死的還是她。

三月中旬,季尋光的進修提前結束,要正式去霖雲醫院入職工作,但是江岸和谷禮要等六月了。

她收拾自己的東西,把屋子留給了打算再紐約玩的江家父母,跟著江時令回國。

江時令來的路程是先坐火車,然後坐輪船到這裏

回去便是從輪船開始。

她一身單薄的春衫逆著光屈膝坐在窗邊,一邊玩著手機,順帶監督正在覆健的江時令,海上的風吹來,將她長發吹起,聖潔的恍若神。

江時令現在的雙腿情況是借助器械勉強能走一米,但是此刻他像是被她蠱惑了,一步一步到她身邊,那距離已經超過了他的一米,甚至是兩米,三米。

這是他的極限了,他努力地往前邁下一步,身子卻搖搖欲墜。

季尋光擡頭就看到他要摔倒,猛地起身跑到他身邊,將他抱了滿懷。

像是陽光撞上浮塵,驅散了所有的陰暗。

她怕他難受,摟緊他:“不著急,我們慢慢來,想去窗邊是嗎?”

江時令搖頭。

“那你要去哪裏?”季尋光仰頭困惑地瞧他。

“去哪裏啊?”他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,身體卻站直了,任由她抱著自己,邁出艱難的步子,繼續往前。

季尋光就往後走,兩人一進一退,像是在無聲的船艙內跳舞。

等她停在了窗邊,他也停了下來,他走了五米。

季尋光看著他落在光影下的臉,擦去他額頭的汗:“都到窗邊了,還要去哪裏?”

“甲板。”他指了外面,他想跟她並肩坐在一起,看一看這一片海。

季尋光依舊抱著他緩慢地一進一退,從船艙到了甲板上。

兩人靠在一起坐下,海風迎面吹來,海鷗在天邊飛掠而過,季尋光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問:“江時令其實我一直很好奇,你現在怎麽分辨情緒的?”

“用具體的東西來表示一種情緒。”

“例如呢?”

江時令攤開她的掌心:“當初你哥哥教過我,他說生氣就是眼瞪圓,難過就是淚水,開心就是唇角往上揚,不耐煩就轉頭,但是他比較笨,不知道人會有假情緒。”

季尋光啊了聲:“所以這些都沒用嗎?”

“有用,但我現在只能肯定一種感情不會錯。”

“什麽感情。”她眼睛亮的耀眼。

江時令扣緊她的掌心:“喜歡是季尋光。”

季尋光把他撲到甲板上,低頭咬上他的下巴:“那江時令是什麽?”

“是你的老公。”

她哼了聲,和他躺在一起,手攏在唇邊朝天空大喊了聲:“江時令也是喜歡吶!”

遠處傳來回聲,是她那高聲的喜歡。

不怕俗世,不懼高遠。

他閉著眼笑,心口盈滿了幸福。

輪船行駛了四天,要下船了,季尋光扶著江時令慢慢地走下來,這時一個男人拿著一張照片靠近他們兩,朝江時令說了幾句英語。

她知道那人說的是,他之前在船上拍到過他們兩的照片。

男人遞過來一張照片,江時令接過道了謝,那人就高興的離開,回頭還朝他們揮了揮手,真是個可愛的人。

她湊到他身邊看那張照片,是他第一次走到窗邊兩人抱在一起的畫面。

照片中,本來傾落在她身後的陽光,像是生出無數觸角,將他籠罩,而江時令身後是無邊的黑暗。

他立於光暗交接處,仿若是黑暗之中被神女眷顧的唯一幸存。

照片的反面還寫著一句話——光不及你們愛意。

季尋光仰頭看江時令,彎起眼眸,露出兩個甜酒窩,好似藏著蜜。

他擡手將她攬到懷裏,低聲說:“也不及你。”

季尋光高興地抱緊他,歡聲問道:“我們現在去哪兒呀?”

“回家。”

江時令扣著她的手,帶著她走,如同兩只小蝸牛,一起慢悠悠地走過人群,走過海岸,走向三月最美麗的春天。

【正文完】

正文寫完啦,(叉腰,肝了三天可算寫完了),在這裏特別感謝大家的支持,麽麽麽~

明天寫完兩篇番外,一篇婚後,一篇寫江時令視角的十年。

預收文《咬唇》

沈成倦從小到大是無人在意的孤狼,他桀驁不馴,眼中空無一人,放下書筆,手中永遠是血跡和臟汙。

他看到覓桃的第一眼,他正赤著滿是傷痕的上半身,看她拘謹地站在他的門口,低頭喊他哥哥。

沈成倦眼皮都沒動,冷漠地吐出一個滾。

小姑娘嚇得退到了墻角。

後面他才知道,這漂亮的小姑娘是對門流落在外的女兒小蜜桃。

他看她白嫩嫩的臉泛著粉,瞧起來不像桃,妥妥的小白兔

而他最喜歡逗的就是小白兔

看她乖順,聽她軟軟地喊自己沈成倦,跟在他屁股後面跟她親哥作對

他更加肆意地把她當成自己的所有物

直到她發現了他的逗弄和不懷好意,想從他身邊逃離

他把她從明亮溫暖的屋內帶出來,將她困在陰暗無光的墻角

他逼著她再喊哥哥時,她害羞地張嘴就咬人,白皙的手腕處赫然印著一道鮮紅的咬痕。

沈成倦低頭側在她耳邊,不正經地指了指唇,笑道:“小蜜桃,下回咬這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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